第55章(1 / 1)
老太太的问题很简单,但易箫的脑子像一台生锈的机器,缓慢迟钝地转动发条。他回忆起了自己曾经的家人,本就无神的双眸此刻更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
半晌,他才挤出并不连贯的一句,我我已经,已经没有家人了
老太太吃惊道:怎么会呢,那那朋友呢?
易箫皱眉沉默不语,看起来相当难受。
老太太十分不解,小心翼翼地问:年轻人,你昏迷了好几天,虽然没醒来,但嘴里一直含含糊糊地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叫什么阿炀的,他不是你的亲人吗?
这个名字一出现,如同一团寒冰嵌入他心底,寒气入骨,冻得人浑身发凉。
易箫假装抬手,实则是为了遮住瞬间红透的眼眶,他颤着声音道: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哦,是朋友啊。老太太也没想太多,转身在置物台上取下易箫的手机递过来,你进医院那天,我和我家老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想打电话通知你的家人一声
易箫把手机接过,似乎预感到老太太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阿炀的电话
我和我家老头用你的指纹打开手机,通讯录置顶的那个人就叫阿炀,你连昏迷都叫他的名字想必关系应该特别亲密,就自作主张给他打了电话,没想到全都挂了,最后还给关机了。老太太担心道:你看你这朋友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呀,要不你给他再打个电话问问看?
不用不用了,他工作很忙的,可能一时没顾得上
易箫偷偷抹掉眼角渗出的泪,不想让自己太难堪,他早已是遍体鳞伤,但一遍遍被人扒开血淋淋的伤口是很痛的。
他正在经历什么,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了。
滕洛炀对他的承诺,滕洛炀给他的温柔,通通都是假的。
他早就不奢求他和滕洛炀能回到过去了,他所希望的,仅仅是滕洛炀不要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他希望就这样,安稳无虞地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光。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
哎呦,再忙也应该回个电话的呀,这都好几天过去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置顶的一定是关系最好最亲密的朋友,这怎么老太太不放心地嘀嘀咕咕。
这时老爷子带着医生过来了,医生正是易箫之前的主治医师。
看着老夫妻关心切切的样子,他先让他们出去稍后,才上前掀开被子简单做了个检查,叹息道: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了?
发生了,一点意外。易箫艰难地说。
医生无奈地摇摇头,注意饮食健康,尽量让心情保持平和。你这段时间事故不断,情绪大起大落,只会加重病情,该说的我以前都跟你说了,还是那句话,爱惜身体,药的话,还是按老样子吃。
易箫一一点头应下。
医生又道:关于两位老年人我并没有告诉他们你的真实病情
易箫大咳了两声,脸上有些虚弱的泛红,这样也好,两位老人家救人一命不容易,总不好告诉他们其实是救了个即将要死的吧。
易箫纵然悲伤,却又时刻闪耀着坚强的光,医生知道他是个有故事的,也不多说,就是把前几天的实情告诉他,你最近小心一点,网上那个事情我看了,有不少沈逍的脑残粉在追踪你。包括你被送来医院的那天,还有脑残粉追着救护车跑,更有甚者还有砸东西的,最后还是报警才解决的。
沈逍粉丝的疯狂易箫是亲眼见识过的,如果不是有老太太两夫妻热心相助,他可能真就不得好死了。
易箫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仅仅因为网络上一个掐头去尾的视频,他就要面临如此骇人的恶意。
他跟这些人明明都不认识,他不懂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恶意。
自从爸爸死后,一切就都变了。
是不是都是因为他的任性,害死了爸爸,所以老天爷看不下去,非得给他降下一点惩罚?
又或许,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幸的根源。
医生走后,这对老夫妻仍旧耐心地陪着他,老爷子姓安,易箫叫他于叔,叫老太太安婶。
两位老人家把易箫送进医院后一直联系不到他的家人,觉得不放心,便每天抽空来医院看他。
这莫大的善意让易箫感动得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第二天安婶还给了带了鸡汤。
安婶是个活泼健谈的老太太,她觉得易箫面善,什么都愿意和他说。易箫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长辈的关怀了,非常乐意默默当她的倾听者,还和安婶交流了好多种花做菜的心得。
像易箫这个年纪,很少有耐心陪老年人聊天的,安婶一边吐槽自己家两个不着边的儿子,心里更喜欢易箫了。
网上的那些新闻安婶都看到了,但眼见为实,她觉得易箫是个好孩子,就是年纪比她家儿子大了些,否则
要是我有个女儿一准嫁给你。安婶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啊对了,小易啊,我们今天是来跟你道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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