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的那个指证(2 / 2)
,黑十二类都必须清除,所以我被清洗出来了。”我老老实实地为自己辩解着。
被“清洗”时的痛,那已是过去。时间的抚慰让我心无纤尘。据实相告,最多又是瞧不起,但我已经无所谓,因为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哼!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混进来看演出!”
苦苦的一番解释,没曾想引来的却是她更加轻狂的挑衅。可眼下,我们俩的地位和力量明摆着是如此之悬殊,完全不在同一个等量级,可她还是想置我于死地。
我把求救的目光转向了那瘦男生,我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就死在那女生手里。
瘦男生用同情友善的目光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
“我好像认得你。算了嘛,算了,反正她现在是逍遥派了。”他一边说,一边把他俩叫到一边,轻言细语地在劝说着。
悬着的心终于有些回落,因为凭着预感,我知道他会设法说服他们放我一马的。那一刻,我真切地体会了重生的感觉。当下,我内心好生感恩之情。这情,往心里一藏也是四十年。
“不行!喊她滚出去!”不知他说了什么,那女生非但不买账,反倒被彻底激怒。只见她猛地一声吼,便朝我冲了过来。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原来虽有些故作冷峻但还算清秀的脸,现已变成了冷若冰霜的横刀肉。我真不敢相信眼前的她,真的会是一个跟我一样的女孩子?
“走——!滚出去——!”她开始动武了。
我被她狠狠地一把从铁栏里拖将出来。不待我站稳,就又被推搡着沿着场边前行。
舞台中央,一女声开始凄婉地唱起一首回忆武斗中失去战友的歌——
读着毛主席语录想起了你
亲爱的战友你在哪里
那天我们一同去开会
会场上我们却失去了你
他们来时的三人组现在变成了四人,这是何样的又一道风景线我已看不见。我想,一定比他们进场时更精彩吧。
在他们这支队伍的押解下,特别是在她那威风无比的推搡中,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尊严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处躲逃的绝望。饱尝着人格在其脚下任她恣意践踏的无奈与痛苦,那一刻,自己那颗原本就已怯懦的心,在赤裸裸的羞辱中再一次受到重创,在悄悄地滴血、作痛。
记忆中,那是怎样一段难堪而又漫长的路哦,仿佛总也走不完
真的好想看看那个舞蹈抬头望见北斗星,哪怕是一眼。
至今还记得这舞蹈的第一个动作:右手从左下缓缓撩起上举,慢慢抬头,遥望星空
那舞蹈语汇准确地诠释着音乐和歌词,而且是那么的美
真的好想亲耳聆听那一曲远飞的大雁,哪怕是一句。
“远飞的大雁,请你快快飞,捎封信儿到北京,翻身的人儿想念恩人毛主席”
每当那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响起时,眼前总会呈现出一群展翅高飞的大雁群想象着那辽远的天空和渐行渐远的大雁,内心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惆怅与伤感。
心,虽然在痛中还惦着那歌那舞,可我人,终于还是在无情的押送下,在推推搡搡,颜面扫地还有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被驱逐出场
后记——
好希望流逝的岁月能帮助我彻底埋葬这一段难堪的过去。可每每无意间掀开这尘封的回忆,当她再从我的记忆中走过,那影像却清晰得如同昨天。依然是那令人寒彻心骨的双眼;依然是那不一般的不爱红装爱武装的轩昂气宇。我不知她有否知道,那畸形的社会曾经将她的灵魂扭曲,她又将灾难和伤害带给了别人?她有否知道,就她那么随性的一个表情和动作,会使人性的丑陋让另一个原本单纯的女孩儿从此心灵蒙尘?那感觉,如同生命头顶上始终承载着一片挥之不去的乌云。这乌云,一罩就是四十年那小女孩儿从此一生都在为害怕着人与人之间的隔膜与伤害而躲逃。迄今为止,她最害怕的仍然是:面对面却是最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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